倫家

擁抱

SAM再也無法忍耐，他猛力的抓住DEAN，從身後將他緊緊抱住，將自己的哭泣揉進他顫抖著的雙肩之中。

DEAN的四十年，他的四個月。

痛苦在他們之間橫亙已久，流成一條寂寞的長河。

自從DEAN知道他跟露比的事之後就再也不碰他了，彷彿惡魔真的藉著露比之手在他身上再次留下了醜惡的印記。

自從那句「Too much imformation~」之後，他跟DEAN之間就再也沒有肢體上的溝通。

而這一切像是地獄之火一樣焚燒著他。

SAM想碰觸DEAN，不管是走路時肩頭的輕觸，遞過一瓶冰涼啤酒時指尖的微擦，還是大掌或撫慰或調侃的拍擊。

但是DEAN閃躲了一切，一切肢體的碰觸。

他微妙的改變了走路的姿勢，謹慎的退開傳遞的指尖，用嘴角曲起的弧度滑過尷尬的瞬間。

SAM怎麼忘了DEAN是閃躲的箇中好手呢？

他跟爸也許是追蹤獵物、搜尋鬼怪的好手，但說到隱匿蹤跡，他們溫家的第一把交椅絕對非DEAN莫屬。

SAM覺得自己是那個在迷霧森林深處，趁著朦朧月色，在蜿蜒起伏的地形間尋覓著細碎麵包屑的小小男孩。

只是這一次沒有哥哥在身旁照看著他，他的哥哥在前方很遠很遠的地方，吝惜著不肯灑下麵包屑，吝惜著不肯回身，深怕自己的回眸映照著太多銀色月光，將使遠遠落後的小弟弟飛快的追上來。

這樣被遠遠拋在身後的錯覺使SAM恐慌。

他不能。

不能再一次被DEAN拋下。

不是地獄。不是死亡。不是命運。

而是就在他身邊，卻咫尺天涯的DEAN。

他感覺得到他箍緊在雙臂之間的DEAN繃緊著全身的肌肉，那回想起地獄的痛苦狠狠的磨扯著他的神經，使他無力逃開弟弟的懷抱。

他躲避很久的懷抱。

在他胸前的，是碎成片片的DEAN。

在DEAN背後的，是糾結成團的SAM。

SAM的糾結團成一個巨大的苦澀在DEAN的心上，DEAN的破碎灑成一片淚霧在SAM的眼前。

就這樣靜靜的，讓 Impala 成為天地間他們唯一的支撐，那漆黑黏附在他們倆的身上，暗黑一如他們的命運，暗黑一如他們面前的道路。

沒有地獄沒有天堂。

只有彼此。

SAM的熱淚終於滲進DEAN的衣衫，融進DEAN堅拒的胸膛。

過了很久很久，DEAN終於用他顫抖的手指握住SAM緊扯著他衣襟的雙手，食指對食指，掌心對掌心，緊握。

「SAMMY~」齒縫裡擠出的不再是淚，而是支撐他在地獄熬過每一天的咒語，他的SAMMY~

「DEAN~」SAM用鼻尖蹭住DEAN的後頸，將低聲的呼喚寫進DEAN的髮際，那是他每一次頭痛欲裂驅魔時唯一的咒語，他的DEAN~

於是他們擁抱。

在苦澀與甜美之間掙扎，在罪與愛之間泅泳。

在看不到岸的時刻彼此依偎，如同以往生命中關鍵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