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家

後遺症

寫在 Yellow Fever 之後

就像肺炎痊癒後仍會咳個好幾個禮拜，就像骨折拆了石膏手臂仍會酸軟無力個好幾週，長久的獵鬼生活也給了他們不少後遺症。

例如：每次成功的滅了某個難纏的鬼怪，他們總會選擇泡個長長的熱水澡，以洗去身上那久久不散的骨駭燒灼氣味。或是在某個辣妹被拯救之後，在DEAN的臉頰邊獻上她們的感激之吻的幾小時裡，SAM總會躲起來給自己來場激烈的手淫做總結，彷彿不這樣做就不能為那場狩獵畫下句點，彷彿不這樣做就不能為那臉頰上的親吻灑淨。

這一次DEAN的鬼染症，默默的在DEAN的靈魂裡刻下了屬於它自己的印記。

一開始SAM並未發現，在跟 Bobby 一起半開玩笑其實是寵溺的問DEAN還怕不怕時，看到DEAN那慣有的抗議跟誇大的辯護之後，他一直藏著的擔憂就悄悄的放了下來。

因為還有更多的事要操心，還有那些天殺的惡魔跟天使要煩惱，因此SAM只是輕鬆的滑進了他們倆並肩旅程的模式裡，將鬼染症拋到腦後。

那只不過是他們幾千次活兒裡的其中一次，那不過是DEAN堪堪與死神擦身而過許多次的又一次。

一開始只是SAM換手開車時，睡熟的DEAN歪倒的方向反了。

平時他都是倚靠著車窗睡得歪七扭八，這次他卻在發出熟睡的輕微鼻息聲時滑倒在SAM的肩上。

SAM嚇了一大跳，差點把車開上對方車道，因為DEAN一向是堅持保持私人空間的那個。

當SAM穩住方向盤，穩住自己的呼吸之後，才敢偷偷看了一眼歪靠在他肩上的DEAN。

溫暖的鼻息噴在他脖頸之間，DEAN熟睡的姿容像個五歲的孩童，純淨無瑕。

第二次是當晚他們都窩在 motel 裡，看著老電影第N次重播而迷迷糊糊的入睡，半夜SAM被熱醒，因為身後擠進了一個散發著熱力的氣息。

是DEAN。

SAM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跟DEAN同床共枕是什麼時候了，儘管他在心理假想了無數回。

SAM不敢動彈，任由DEAN的味道緊裹著他，任由自己的慾望猛烈的發疼，他不敢動。

因為害怕自己一動DEAN就會像驚嚇的魚蝦一樣彈得好遠，再也不肯靠近。

清醒時的DEAN完全是以前的那個渾球痞子，自大不可一世，不時嘲笑著SAM的女孩子氣，不時挑逗著經過他視線範圍的任何一個女性。

SAM不在乎，因為他知道，當DEAN的意識遠離他的身體時，那個黏人的DEAN將再現。

第三次是他們在追獵一隻邪惡的怨靈時，SAM被扔到了窗戶上，大量的碎玻璃扎進了SAM背上，DEAN居然完全不顧那怨靈仍在近旁，直接撲到SAM身邊，顫抖的手不敢碰觸SAM刺滿碎玻璃的背，只是抖著嗓子重複的喊著：「SAMMY~ SAMMY~~」

SAM大吼著叫DEAN先解決怨靈再說，他沒事！

結果DEAN連看都不看，抬手一槍鹽彈就轟了那怨靈，把SAM扶回車上之後，迅速的在十分鐘之內就完成了灑鹽燒骨的工作，飛也似的將SAM載回 motel 處理傷口。

SAM看著DEAN的理智在清醒時崩解，恐懼在他處理完SAM的傷口時從眼底擴散到全身，剛才鎮定縫合完傷口的手指現在抖得不像話，剛才焦慮到要燃燒的翠綠眼珠漫過濃厚溼氣。

DEAN咬著下唇，似乎在盡力抑制自己的哭泣。

「嘿~ 我沒事~~」SAM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伸手碰觸看上去彷彿一下子縮得很小一團的DEAN，「只是一些割傷~~ 沒事的~~」

DEAN的眼淚在SAM的指尖觸及他肩頭時猛然爆裂，「SAM~ SAM~ SAMMY~~~」

「噓~~」SAM自然的將DEAN扣進懷裡，柔聲勸誘著，「噓~~ DEAN~~ 我在我在~~ 我就在這兒~~~」

受傷的人雖然是SAM，但現在哭成個淚人的卻是DEAN！

SAM有種自己儼然成了哥哥的錯覺，但其實從DEAN得了鬼染症之後，SAM就一直想把DEAN抱進懷裡好好的搖一搖，就像自己小時候DEAN常常對他做的一樣。SAMMY跌破膝蓋、SAMMY被大個兒欺負、SAMMY因為沒有媽媽被嘲笑、SAMMY因為爸爸不能出席家長會被諷刺、SAMMY因為單純的難過而難過，都是DEAN的懷抱安撫了他，DEAN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像爸爸，又像媽媽。

DEAN是他的全世界。

現在，他可以成為DEAN的全世界，支撐他，撫慰他，愛他。

「SAMMY~ 我怕~」DEAN瑟縮在SAM的懷裡哭泣顫抖，「其他的我都能忍耐，武器走火、鬼怪肆虐、自己受傷我都見鬼的可以咬著牙忍過去，可是你~~ 我不能想像失去你~~ 一點點也不能~~~」

「DEAN~」SAM吞回自己的嘆息，原來DEAN還是沒完全恢復，這些小事依然讓他害怕，他只是拼命忍耐不在SAM面前流露出恐懼，直到夜晚，直到睡熟，直到SAM受傷……

「DEAN~ 你不必硬撐，你害怕就告訴我，我現在是個大人了，讓我來做你的後盾，讓我保護你~~」SAM放柔了自己的聲音，把DEAN緊緊的環抱住，將一切嚇住他哥哥的事物排拒在外，築起他們小小的保護圈。

「SAMMY~ 我是哥哥~ 我該保護你~~」從DEAN縮成一小團哭得發抖的身軀裡，擠出來的卻是那SAM從小聽到大的老掉牙台詞，天啊，他這個冥頑不靈的老哥，真是死性不改啊。

「DEAN~ 換我了~ 換我來扛吧~」SAM很想抓住懷裡的人猛力的搖一搖，但他心底其實深知DEAN對他的義務和責任是如何綑綁著他哥哥的心，也許抽離了這些，他哥哥就會輕得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飄逝不見？

這想法令他深深恐懼，於是他更加摟緊了DEAN，輕聲的，甚至撒嬌的說：「DEAN~ 我需要你~ 所以你不可以瞞著我獨自害怕，你得讓我分擔你的恐懼，讓我們一起面對~~」他感覺一直蹭在他懷裡不肯看他的DEAN抬起頭來，滿臉是淚的看著他，於是他將聲音放得更低更柔，誘哄著，「DEAN~ please~~」

「SAMMY~~」DEAN的啜泣聲低了下去，那種黑洞一般的恐懼終於從他的翠綠眼珠中緩緩散去，他緊繃的肩膀終於鬆了開來，整個沉入SAM的懷抱。

「DEAN~ I need you~~」SAM摟著他輕輕的躺下，不敢驚擾此刻的親暱，他不希望理智回到DEAN身上，他不希望頑固再次輕易跳出來阻擋他跟DEAN的擁抱。

DEAN沉浸在厚而暖的臂膀中，像是被巨大的安全感包裹著，他覺得許久以來都沒有這麼的放鬆了，DEAN輕顫著睫毛沉入黑甜的夢鄉…

SAM始終咬在齒縫的那聲嘆息終於溢出了唇邊，他在DEAN的睫毛上覆蓋了一個輕如羽毛的吻。

如果鬼染症的後遺症是一個黏著他的DEAN，那麼他不只可以忍受，簡直是大表歡迎，因為那樣的DEAN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啊~~

不管這個後遺症會持續多久，SAM都將心滿意足的成為DEAN的保護網。

正如他一直停留在DEAN睫毛上未曾離去的吻一樣。

安穩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