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篇十
我的手仍然在抖。
抖了一整天。
也許是因為我的心臟始終沒有減慢它的工作量的跡象吧。
我強迫自己深呼吸,假裝 Jensen 溫暖的手在我身上。
但沒有用。
因為我感覺不到那熟悉的愛意。
對我而言,Jensen 就像水。
他的純粹一如清澈見底的水,他有深度,有層次,像海。
他就是水。
儘管變化多端,但本質卻不變。
嘆了口氣,我把 i-Pod 耳機塞進耳朵裡,至少讓 Jensen 那充滿磁性的聲音陪伴我吧!
感覺恐懼稍稍退開了一些,我閉上雙眼,想著該如何度過這個漫漫的無眠長夜。
驀地,我顫抖的手裡感覺到了另一隻手的溫度。
Jensen!
我猛地睜開雙眼,抬頭看到 Jensen 一反常態的戴上了墨鏡,對著我露出疲倦但溫暖的笑。
「嘿,」他沙啞的開了口,「你可真難找。」
「Jen,」我想開口,卻被這樣一個簡單的字哽住了喉頭。
他伸出食指壓在我唇上,輕輕描繪著我的唇,「有什麼我們都會一起面對,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扔在家裡?」
他的聲音輕得不像責備,反倒像是綿綿的情話。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從右眼滴落,Jen 伸手截住了這滴淚,摸索著探上我的右眼,輕輕的撫摸著上面的紗布,我發覺我的顫抖似乎也感染到他手上,因為他的指尖也微微的抖著。
「沒事的 Jen,」我伸手將他攬進懷裡,將他拉低了坐在床沿,這才發現莎迪也來了,「嘿,原來是莎迪帶你來的。」
「Jay!」他索性將握在手上的導盲鞍一扔,兩隻手都捧住了我的臉,不停的在我臉上撫觸著,像是要透過手指檢視我的面容一般。
「Jen,告訴我,」不忍看著他僵硬焦急的表情,我安撫的哄著他說話,「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你不知道我跟醫院很熟嗎?」Jensen 嘴唇蒼白,無力的扭出一個笑,「我打了好幾所醫院,就知道你躲在醫院裡。」
「莎迪可以進醫院?我還以為醫院不准動物進出呢!」我繼續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
「笨蛋!莎迪是導盲犬!」Jensen 似乎真的有點生氣,「不然你以為我幹嘛晚上還特地戴墨鏡,就是要讓大家看出牠是導盲犬我是盲人!」
「我有沒有說過你戴墨鏡真是性感極了,」我握住他依然在我臉上不停摸索著的雙手,一一的親吻,從手心到手背到手指,「天啊,我真想你!」
「Jared!」糟糕,我知道他真的生氣了,因為他喊我 Jared 而不是 Jay。
「好好好,我投降,」嘆了口氣,早知道 Jensen 不是這麼好打發的,也許我昨天就該老老實實的告訴他,「真的沒什麼,只不過是三叉神經麻痺。」
「什麼?」Jensen 皺起眉頭,這個表情讓我忍不住伸手摘下了他的墨鏡,這才看到他這兩天因為寫書而加深的黑眼圈,因為擔心而顯得更形嚴重。
「就是顏面神經麻痺,真的沒事,」我心不在焉的說,一面撫摸著他的眼角,「Jen,你真的該回家好好的睡一覺,你的黑眼圈都快長到下巴上跟鬍渣連成一片了。」
「顏面神經麻痺?」Jen 抓住我的手,略帶驚恐的說,「你是說半邊臉麻了?」
「嗯,不過醫生說這多半會自行痊癒,」我掩飾著自己的擔心,比起來我真的比較擔心 Jen,他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差,「真的沒事!」
「你還說沒事!」Jen 的怒氣略略升溫,他的擔憂全寫在眼角的細紋裡,「沒事會需要住院?沒事會要瞞著我不吭一聲?」
「JenJenJen~」我把他抱得緊緊的,認識他幾個月來從沒看過他發火,沒想到第一次看到他動怒居然會是我惹他生氣,我的內疚趕跑了我的擔憂,「對不起,都怪我,我應該先跟你說一聲的,可是我…」
「你害怕,」沒等我說完,他就打斷了我,我嚇了一跳,他總是能讓我覺得他的心眼比我的雙眼還要看得透一切,「你害怕而且你怕我害怕。」
我無語,只能深深將自己的臉埋在他頸窩裡,用力的汲取他身上那淡淡的體香,大海一般的體香。
為什麼你總能看透我,Jen。
「我只害怕你把我隔絕在外,」他將我圈進懷裡,在我耳際輕聲的說,「你不知道盲人最怕被蒙在鼓裡嗎?」
「誰叫你一點都不像盲人,」我繼續埋著臉不肯抬頭,耍賴著,「你像超人!」
「超人也得有露意絲陪著才不致於崩潰啊,」他的聲音像世界上最神效的鎮靜劑,讓我痴痴的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我才不是露意絲呢!」我無力的抗議著,感覺 Jen 正輕輕的推開我,再次用他的手開始檢視我的臉。
過了一會兒,我才輕輕的開始說,「昨天早上我一起床,正在刷牙時,就發現右邊嘴巴合不起來,仔細一看右眼也睜得比平時大,然後慢慢發覺整個右半邊臉都不受我控制。」
Jensen 的手依然在我的右臉上摩娑著,好像希望這樣的愛撫能治癒我的顏面神經似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那時才剛睡著,我怎麼捨得,」我輕輕的吻著他,「寫書真不是人幹的~~」
「你真是的,這麼嚴重的事,就算我睡死了也要叫我起來啊!」他不肯回吻我,只是繼續埋怨著我。
「我自己去找醫生看過了,這種顏面神經麻痺多半是病毒引起的,醫生說幾個禮拜就會痊癒,不必太擔心,所以我才沒跟你說。」我自知理虧,越說越小聲,使我話裡的安撫意圖顯得軟弱極了。
「不必擔心?」他的語調又升高了,「你覺得我找不到你會不擔心?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打算告訴我?」
「我…本來打算等等就打電話給你的…」我感受到他的怒氣和擔憂糾結成團,「我本來想堅持不要住院的,可是醫生說,一定要等明天眼科醫師會診之後才可以放我回家,所以…」
「你這傻瓜!」Jensen 舉起了手看來本來是打算狠狠敲我的腦袋,半途卻轉了彎,硬是忍住將手輕輕落在我髮上,「你早跟我說我就陪你一起來了,也省得你一個人窮緊張。」
「你在忙著寫最重要的結尾不是嗎?況且你說過你不喜歡醫院的,」我囁嚅的說,我記得 Jensen 說起他在醫院的絕望經歷,那在他心裡留下深不見底的陰影,這也是我不願意讓他陪我就醫的最主要原因,我不想讓他再次碰觸那樣的恐懼。
「書可以等,生病可不能等!我再不喜歡醫院也得定期到醫院回診啊,更何況是陪你來看醫生!」Jen 摸著我的頭髮,沉吟了一會兒,又問,「為什麼你眼睛上要蒙著紗布?你眼睛會不舒服嗎?」
我知道他聯想到自己失去視力的恐怖經驗,連忙說:「不不不,我的眼睛沒怎樣,只是因為三叉神經麻痺的關係,所以右眼無法完全閉起,醫生擔心這樣會引起暴露性角膜炎,所以晚上得用紗布蓋住,還要眼科醫生明天會診。」
「我知道你害怕,」他又說了一次,該死的,Jen 為什麼總是讓我瞞不過呢?
看我不回答,Jen 不禁偏著頭喊了我一聲:「Jay?」
「是的,我害怕,Jen,」我終於低著頭承認了,「因為醫生說,極少數的人不會痊癒,或是會留下後遺症…那樣…我會配不上你…」
「傻瓜!你真的是個大傻瓜!」Jen 生氣的揪著我的頭髮,害我痛叫一聲『噢』,「我是個瞎子你都不嫌我居然還怕你配不上我!?」
「JenJenJen~~」我真的被他嚇了一跳,也許我真的想太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唉~~」他嘆了口氣,抹了抹臉,看到這樣我總算鬆了口氣,因為他每次拿我沒輒時都會不由自主的這樣妥協,「你叫我拿你這隻大狗怎麼辦呢?」
「我不是大狗~~」我嘟起嘴來索吻,雖然右邊嘴有點不聽使喚,「莎迪和哈利才是大狗~~~」
「你們都是狗狗,闖禍,耍賴,撒嬌,一樣都不少!」他終於回吻了我,謝天謝地,這可比醫生開的類固醇有效多了,我的右臉忍不住跟著左臉漾起一朵笑。
此時莎迪抬起頭蹭了蹭 Jensen 的腿,惹得他笑了起來,「更正,你比莎迪糟多了!」
「Jen~~~」我開始用比以前不靈活的舌尖舔著他的耳後,試圖證明我可是比莎迪有用多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他被我的舌尖逗弄得發笑,「在醫院?你顏面神經麻痺?」
「誰叫你比最強效的興奮劑還猛~~~」我模模糊糊的說,蹭啊蹭的不小心蹭掉了一邊的耳機,Jen 的歌聲從我一直戴著的耳機裡流洩了出來。
「這是什麼?」他疑惑的摸到耳機戴上,聽見他自己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這…這是我洗澡時哼的歌,你是什麼時候錄的?」
「呃,」我像是偷吃餅乾被抓到的孩子,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我趁你不注意時偷偷錄下來的~~」
「為什麼要偷錄我唱歌?」他似乎極不習慣透過耳機聽到自己的聲音,尤其是歌聲。
「我…」我把頭壓得更低了,「我想你嘛,我希望能隨時聽到你,隨時感覺到你…」
「你這個笨蛋,」他今晚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罵我笨蛋了,可是語氣裡的怒意越來越少,這回幾乎聽不出是笑還是罵了,「你就不能做點不蠢的事嗎?」
「我覺得錄下你的聲音很聰明啊,」我不解的抬起頭來,「要不然我昨天和今天整天呆在醫院裡恐怕會寂寞到死… 我還錄了你說夢話、你寫書時的自言自語、你睡醒時喊我的聲音、你跟莎迪哈利說話的聲音…」
「你…真是…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他輕輕的吻著我的眼,充滿了愛意和寵溺。
「就讓我黏著你就好~~~」我用我左半邊的靈活與右半邊的不靈活,一起全心全意的回應他的吻。
怎樣都不想分開,即使我只剩一半。
看來 Jensen 也無聲的同意了,因為他的擁抱緊緊的,靜靜的,讓我在醫院的這一晚,都是滿滿的他。
和莎迪。
而我抖了一整天的手,終於,終於不再顫抖。
因為它找到了屬於它的地方。
找到了 Jensen。
倫媽碎碎念
小安寫的味道番外
http://tw.myblog.yahoo.com/highfive1832/article?mid=1&prev=-1&next=-1
很可愛唷^^
沒想到我的文也有人寫番外了
*拭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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