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番外~場景六單人床
Jensen從來睡的都是單人床,軍校裡小而窄的床鋪,軍隊裡硬而窄的床鋪,醫院裡白而小的床鋪,他從來沒有睡過雙人床。
儘管Jensen六呎一的身高往往讓單人床顯得窄小,但他甘之如飴,因為這樣的床讓他有安全感,這樣的床跟著他從恐懼到安心,這樣的床陪伴他走過從弱小到堅強,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Jensen不喜歡心有牽絆的感覺,那日在醫院的病房裡,他從白天等到黑夜,就是等不到那個心中懸念的人。他望著窗外的藍天,從蔚藍到漆黑,一顆心裡閃過無數的思緒,為什麼等待可以令人如此不踏實,人們總說他們這些飛官把命提在手上,成天飛在半空中,根本不是可以交往的好對象。但是Jensen卻覺得此刻的煎熬比起身在高空中更加令人腳底發癢,他從來不懼高,但曾經聽過一個被飛行訓練刷掉的同學形容過懼高的感覺,應該就是這樣從腳底一直癢到心上,那種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的擔憂恐懼像極了一窩螞蟻啃囓著全身的末梢神經。
倚在門框上,Jensen不知時間的流逝,只知道現下唯一能思考的就是期待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長廊的另一頭。平時那令人煩得不得了的Jared,一旦不在身邊,卻又令人想念得不得了。
望眼欲穿中,終於出現了期待中的身影,Jared略為踉蹌的跨著大步走向Jensen,在他擦身而過時,Jensen硬生生忍住要將那身影擁入懷中的衝動,看著他一路將手上的書本和包包丟在地上,一頭扎進床鋪上,躺倒。
他撞車了。
Jensen聽到時心臟停跳了一拍,他不能想像如果等不到Jared他會怎麼樣。就知道他這樣來回飆車遲早是會出事的,尤其開的又是他那輛風馳電掣的跑車。
「你有受傷嗎?」Jensen 問。
「沒有,」Jared 小聲的說,忽然間,替自己覺得委曲,「我只撞了一個大包而已。」
Jensen 伸手摸了他的頭。
「會痛耶。」Jared 心中叫到,然後他用力地把臉埋進枕頭裡,抱緊了枕頭,不要讓 Jensen 看到他流出來的眼淚。
驅前觸摸他腦後因撞車而腫起的包,Jensen的心也鼓漲了起來。
這個人,總是不顧一切的為他做所有的事,不管該不該做,想不想做,不管Jensen的想法,總是一意孤行,總是這樣,令人心疼。
Jensen不喜歡自己的心處處因為這個傻大個兒而牽動的感覺,他寧願開著戰鬥機到煙硝密佈的前線去廝殺,也不願這樣倚著門擔心一個人的安危。
但是在這個傻大個兒的面前,他陷落了。
看著這個傻大個兒把自己一頭亂髮往枕頭裡擠,Jensen陷落在這個他遲遲不願做的決定之中。
離開這個潔白無暇的病房,與他一起回到他那有著藍色房間的家吧!
看著這個緊抱著Jensen枕頭很快陷入夢鄉的傻大個兒,Jensen不得不呆看著,傻傻的想著自己就這樣拱手讓出了從小到大睡熟了的單人床。
他不是沒有掙扎,但能聽著這傻大個兒的呼吸,似乎自己一直提在手裡的心才能平靜下來。
看著佔據自己床鋪的這個傻大個兒,Jensen終於決定將自己的視線從天空降落。
降落在這個一點都不傻卻傻呼呼的傻大個兒心上。
「跟我回家去!」Jared 大叫。
「我現在已經在家裡了。」Jensen 回應他。
「我是說,我們的家,回史丹佛去。」
Jensen真的不懂,他已經逃到天涯海角,他已經做出了這輩子絕對不想再做一次的狠心背叛,為什麼這傻大個兒還是追著來了。
Jared的固執簡直就跟他在阿拉斯加的寒冷中依然滾落的大顆汗珠一樣驚人,但Jensen仍然得堅持他的掙扎。
想到上次他放棄了自己的掙扎,帶來的卻是Jared幾乎死去的痛苦,他就不得不,不得不假借忙碌,不得不躲避著那扎人的視線,不得不勉強自己冷漠以對。
Jensen 拿了一個枕頭遞給 Jared,並指指了沙發,「你睡沙發。」
「我不要睡沙發,沙發太小了,我要睡床。」Jared 抗議。
「那是張單人床啊!」
「我知道啊!」
其實二人心裡都想著上次Jared撞車後霸佔著Jensen的單人床。
Jensen 看著 Jared 的臉,他知道他在耍賴,但他總是拗不過這小子。
「好好好,你睡床,我睡沙發。」Jensen 說。
Jared 一把把枕頭搶了過去,睹氣地說,「不必了,我睡沙發。」
他把枕頭放好,就用力地跳到沙發椅上躺下,恨不得把這該死的沙發壓扁,過長的腳只能翹在沙發椅的手臂上,他雙手交叉地賭氣地放在胸前。
Jared該死的想念著Jensen,他苦苦的追了二個月,追到這蠻荒的北地裡來,換來的卻只是睡沙發?!
看著他乖乖地睡到沙發上,Jensen就開始替 Iser 準備牛奶跟餅乾餵它,還把它抱在腿上,餵食它一些絞碎的肉。
「貓過的待遇都比我好。」Jared 冷冷地說。
「誰叫你沒事從加州溫暖的家跑到阿拉斯加來。」
Jared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一隻動物,不,是忌妒,為什麼這隻貓都可以霸佔Jensen的體溫,他卻不行!
聽著Jensen 梳洗完畢,只穿著貼身的內衣褲,關上燈,鑽進被子裡,聽著Jensen發出所有瑣瑣碎碎的聲音,Jared的心裡所有幸福與渴望糾糾纏纏著,他在黑暗中噘起嘴來,他發誓如果今晚上不了那張該死的單人床,明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親手扼死那隻天殺的小貓!
Jensen躺在床上,伸手觸摸著那個他幾乎不離身的幸運符,是Jared 給他的,而現在他距離他這麼近,自己卻無法釋出感情,他深深的盯著空無的黑暗,遲遲無法闔眼。
在起居室裡的 Jared 翻來覆去,故意把聲音弄的很大,很吵,一刻都不得安寧。
因為團在Jared胸口那口積了二個月的怨氣,驅使Jared不得安寧,當然他也非得吵得那個罪魁禍首不得安寧才行。
「你一定要這樣動來動去嗎?」Jensen 對著起居室大叫。
Jensen知道自己一開口就輸了,這隻固執的大狗是不會肯放過他的。
「我會冷。」Jared 忿忿地說。
冷的原因不是阿拉斯加見鬼的低溫,而是單人床上那人的狠心。
「忍著點,我沒那麼多被子,我不曉得有人會來我家,我把暖器開大一點好了。」
Jensen 從床上跳起來,把暖氣的開關開大一點,再重新回到床上。但這樣並沒有讓沙發上的 Jared 安靜下來。
Jensen在心裡默默嘆氣,他明白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被扯過去,被窩在沙發上胡亂摩蹭的那隻大狗一點一點的扯過去。
「我腳沒地方放。」Jared 喃喃地說。
那雙長腿唯一該放的地方是就是Jensen溫暖的雙腳之間。
「我沒辦法翻身。」
因為翻身時抱不到Jensen溫暖的身軀。
Jensen 忍不住又對起居室大叫,「Jay 你到底要怎樣?你這樣吵,我明天要怎樣上班?」
Jensen說出口的同時根本已經知道答案了,這傻大個兒總是知道如何令他妥協。
一陣沈默,Jared 沒有回答。
沉默的力量在於噘嘴,Jared在黑暗的沙發上沉默的噘著嘴。
Jensen 嘆了一口氣,「好吧,把你的枕頭,被子拿過來吧。」
輸了,Jensen即使逃到天邊,依然輸在這個傻大個兒的手裡。
快樂的 Jared 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把枕頭被子拿到床邊,他們兩人重新把床舖好,枕頭並排,Jared 脫下衣服也只剩內衣,跟 Jensen 一起鑽進被窩裡。
不過 Jensen 卻背對著他,Jensen 沒法子看著 Jared,不然他再也把持不住,他只能側身躺著,眼睛看著床另一邊的黑暗,背對著 Jared,他仍可以感覺到 Jared 的心跳與呼吸,在他的耳旁吐著的熱氣。
「我覺得你變瘦了...」Jensen 說。
凝視著黑暗,Jensen的心在他緊抓著的把持間隙裡溜了出來,變瘦了的Jared讓他心底隱隱生疼,疼得他即使背對著他都無法不想。
「如果你生病發高燒,找人找了兩個月,整天泡在低級酒館裡,你也會瘦一圈。」黑暗裡傳來 Jared 的聲音。
悶悶的痛隱藏在一句簡單的陳述裡飄過來,卻沉重的像一團堅實的雪球,直接擊中Jensen逐漸潰堤的心。
「對不起...」Jensen 用 Jared 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
天知道這句對不起已經縈繞在Jensen心裡多久了,恐怕比呼吸的次數還要頻繁的出現在他心頭,因此Jensen並未意識到自己真的將之說出了口。
Jared 轉身望著 Jensen 的背,他用手指觸摸著那個完美的背脊,完美的脖子曲線,「我們在諾沙的時候,我都這樣抱著你睡。」
手指繼續著他的旅程,Jared也任由自己的心飛回身在諾沙醫院裡的那張單人病床,像那無數從他們倆手中輕巧射出的紙飛機,滑翔過這充滿痛苦的二個月時光,滑向他渴望尋覓的彼岸…
他把手伸進了 Jensen 腰與手臂之間的縫隙,Jensen 沒有阻止他,於是他更靠近一點,把 Jensen 攬在自己的懷抱裡。
經過瀕臨瘋狂的二個月,Jared的手臂終於找到了依歸,Jared的懷抱終於重新成為Jensen的私人專屬停機坪,終於,一絲安穩的嘆息逸出Jared的雙唇。
「你還會做惡夢嗎?」Jared 問。
繾綣的問句溫柔的包圍著兩人契合的身體,彷彿這樣的話語已經飄蕩再空氣中等待他們許久。
「很久沒有了。」Jensen 回答。
因為身邊少了那個在他做惡夢時將他吻醒的雙唇,Jensen不允許自己做惡夢。
沈默在黑暗中慢慢地擴散,Jared 在小心地選擇話語,以免把在懷中的 Jensen 嚇到。
他不能饒恕自己再一次的將懷中追尋了這麼久的真愛嚇走,這一次他將小心翼翼,再也不放手。
「Jen,告訴我,」Jared 輕聲地在 Jensen 的耳邊說著,「為什麼生日那天,你要不告而別?」
Jared終於將這句像夢饜般轟鳴在他腦子裡的話問出了口,他需要Jensen來解咒,否則自己將會是那個被魔咒緊緊绑縛住的靈魂,永世不得脫身。
Jensen 在黑暗中張著眼睛,「我以為... 讓你恨我,你就會忘了我...」
是的,原以為恨可以取代刻骨銘心的愛,但是不能。Jensen只能將自己無能的嘆息嚥回喉間,這傻大個兒讓一切都變得那麼艱難,卻又簡單。
「我是恨過你...不過...我不相信,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Jared 說。
Jensen說不出口。
「不管如何,你明天得上飛機回史丹佛去。」
他只好輕巧的迴避了這個太過巨大的問題,直接跳到結論。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趕我走?」
因為你太黏人,會將我牢牢的黏在萬劫不復的深淵,連帶使你也一同墜落。
「在史丹佛,有國安局那些傢伙在看著你,比較安全,那些人沒跟著你到阿拉斯加來?」
Jensen心裡不知第幾次開始回響著倫在他耳邊說過的那些話,他會害死Jared的… 他不能…
「我想沒有,我在機場甩掉他們。」
Jensen輕輕再嘆一口氣,這傻大個兒永遠不知世間險惡,他搞不清楚自己的腦袋有多值錢,多少邪惡勢力想著要他腦子裡的聰明才智來幫忙作惡。
「但他們很快就知道你跑到阿拉斯加來了,你這樣的舉動會把自己曝露在危險之中。」
是的,而那樣的危險是他無法忍受的。即使他是ICE!Jensen,也無法忍受心愛的人一再在他眼前瀕臨死亡,更何況他早已不是昔日的那個ICE!Jensen了。
「我會回去,不過,我們要一塊回去。」Jared 小聲地說。
小聲而堅決,Jared像個賭氣的孩子。
他把身體更貼近 Jensen 一點,把頭埋在他的頸間,深怕眼前的 Jensen 一轉眼又會像輕煙一樣消失。
「我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舒服過。」
這是Jared意識模糊之前的最後一句囈語,卻像一陣濃霧籠罩著Jensen。
不久Jared就睡著了,而 Jensen 卻一夜不得好眠,儘管那溫暖的懷抱令他安心,卻有太多的往事一一浮現在眼前,讓他不知所措。
儘管眼前是阿拉斯加寒冷而黑暗的空氣,但Jensen卻像置身於雲層之上的高空,儘管Jared就像陽光遍灑在自己身上,但他深深恐懼的,卻是隱身厚厚雲層之下,那些帶著陰霾的閃電…
為什麼這傻大個兒總是有辦法將他帶到雲堆之上,假裝看不見那些雲層下的危險天候?
但是Jensen深知,在穿越雲層到達無所遮蔽的陽光之前,必須歷經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慌,以及深達骨髓的震動…
Jensen明白,比任何人都明白,比這個緊緊環抱他的傻大個兒要明白。
因為,他曾經穿越過陰霾無數次,太明白成功與不成功的代價…
Jensen只能緊抓住這個溫暖懷抱,只一夜,僅僅允許自己縱容一夜,為了不讓這樣的陽光消失,他必須再次將他推開,推回陽光應該在的加州去…
一夜…
Jensen縱容自己更深更深的沉進暖呼呼的懷抱裡。
這一夜,單人床滿滿是愛…
*倫媽怒吼*
啊啊啊~~~~
因為米媽的本文寫得太感人啦!
因此番外遲遲難產--簡直就像我跟米媽在合唱,但是米媽的主聲部太過強大,導致我的和聲一直被拉走…
因此這篇番外大量盜取了米媽的本文,再加上我的亂入囈語,希望看起來不會像瓊瑤阿姨上身+發高燒胡言亂語…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