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家

分 裂

在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走過了那條線。

我的指節上依然殘存著施力過猛之後的疼痛，真實而殘忍。

我的嘴角甜而鹹的血絲隱隱抽動著神經。

我的腦子在太陽穴上跳動，因為它們全都不在該負責思考的部位。

沒有去想。

這一切就只是這樣發生了。

愚蠢幼稚危險。

甚至是該死的白痴。

因為我剛剛的舉動完全是把一切推過邊緣。

只因為那樣簡單而熟悉的一句話。

多年前老爸說過，一字不差。

現在再度從DEAN的嘴裡冒出來。

嘶啞破碎。

更多更多心碎。

不只是DEAN語氣裡的心碎。

我轉身走出那扇門時，腳下踩的不是地毯，而是鮮紅色自己流淌出來碎成一萬片的心。

以前看文藝愛情片時總是忍不住嘲笑那些戀人，明明愛到要死為什麼還要互相放話折磨。

蠢到家了！

而現在我卻親自扮演了這樣蠢斃了的一個角色。

我不過是個籌碼。

至於是誰的，我可不想深究。

早就放棄深究。

也許最早是爸的，因為他把我們當成是士兵一樣養大，好讓我們長大幫他獵魔，或是復仇。

接著魔鬼們揭示原來自己是YED的最愛，這就有點難以描述那種感覺，複雜總是湧動著堵在我胸口。

憤怒，很多，錯愕，驚慌，還有很多其他我無法界定的情緒。

但是最多，而也是我唯一撐不住閃著淚眼對DEAN說出來一半的，是與眾不同。

那可不是什麼無與倫比的傑出，是被切割被排擠。

感覺自己被惡魔的那一滴血硬生生的跟從小相依的DEAN險惡的切割開來。

我不再跟DEAN互屬。

他有純然的溫家血液。

而我，不知在何處混雜著那一滴惡魔的鬼血。

也許是胳臂，因為我曾經拿這隻手開槍射了DEAN。

也許是腦袋，因為我幾次三番只想狠狠的把DEAN甩到腦後不再理會。

也許是心臟，因為那黑血行遍我全身最終還是要回到心臟。

所以我的心忽冷忽熱，忽而向著DEAN倚近，尋求他一向照看著我的安全溫暖。

忽而悖離著DEAN，恐懼自己的無能作為無法確保他從地獄回返之後依然能緊緊的守在自己身邊。

冷和熱。

交替著擊打著我的頭。

交界處模糊又清楚的出現著的總是DEAN。

疼痛的心底總是DEAN。

疼痛他的不理解，疼痛他的不信任，疼痛他的苦臉，疼痛他的脆弱外裹著堅強，疼痛他看向我的眼神。

直直的射進我疼痛的核心，他用看著怪胎的眼神看我。

疼痛，像毒氣一樣蔓延開來。

沒辦法不一再一再的將他扔下面對他的惡夢，因為我的疼痛只有在我裝備自己變得更強的時候才會稍稍消褪。

當我舉起我驅魔的右手時，DEAN那佇立在我疼痛中心的眼神才會黯淡一點，模糊一點。

雖然立刻追隨而來的不是成就感，只是大量的鼻血及虛脫，只是新一輪的寒冷，只是新一輪的失落。

沒有DEAN並肩，走到哪裡都只有失落。

我喜歡充滿自信及力量的感覺，能量在我血液裡沸騰，吼叫著充沛的掌控慾。

雖然我不懂為什麼這一切只要遇上DEAN就會緩解。

在史丹佛，自信充斥我全身，考試報告交朋友，從來都不是問題。

但DEAN一出現，我就是他最疼寵的小弟。

我就會是他全部的注意，也是他全部的心。

我從沒仔細想過擁有全部的DEAN是我的榮寵。

直到失去。

家人帶來的不都全是快樂，相信我，這一點我知之甚詳。

然而家人對我而言，早已只有DEAN。

早在老爸過世之前。

我必須向我唯一的家人證明，我選擇的道路雖然崎嶇，卻更有效。

就像嗎啡，就算它跟海洛因只有一線之隔，但嗎啡是醫學用，是救命用，而不是上癮用。

我的能力就是嗎啡。

得拿來救世人，阻止末世將臨。

犧牲我一己的善惡原則其實從來都不是問題，我在乎的只有DEAN的認同。

幾次三番我只想把他像重生後第一次聚首時那樣緊緊、緊緊的擁抱在懷哩，用我的生命鎖住他，不再有分離。

因為那太過痛苦，於是我將所有他離去這段時間的磨折封存。

專注一切於摧毀任何可能再次奪走他的生物非生物。

而那得付出代價。

代價像是將從未有機會癒合的疤，從正在滋長的血肉上扯開，劇痛而殘忍。

但我得忍受這個，因為執著於眼前那無可取代的目標。

等一切結束，DEAN會安好。

不再需要獵魔驅魔，不再需要天堂地獄。

或許也不再需要我。

雖然這想法稍一碰觸就痛得要死，但我能忍下來。

因為我想給DEAN平靜。

他應得的平靜生活。

他沒有黑血在體內流竄，也許肩上有個天使手印不比刺青來得酷，但他不像我。

他不是我。

不是個怪物。

我知道我瘋了，用不著腦子裡輪番出現的媽媽、十二歲的我、阿烈斯特來告訴我，我都清楚我瘋了已經。

可是誰能抵抗你逼迫自己超越極限這麼久之後終於望見的終點線而不去衝刺壓線呢？

即使耳畔心眼裡，歷歷聽見看見DEAN那心跳一般的呼喚。

但我不能。

不能拋下一切功虧一簣。

我舉起我的驅魔黃金右手，我了結了莉莉絲，終結了末世將臨。

然而我的惡魔引路人揭穿了醜惡的真相。

事實總是殘酷的。

原來我背棄我唯一的家人，拋棄我一切準則，踐踏出來的只是一條通向毀滅的愚蠢道路。

在那一秒，末世啟動，門扉破開。

可是我恐懼了不知多久的心終於得以沉浸在悔恨與歉意的淚水哩，一起安頓下來。

因為DEAN的手緊抓著我的胳臂。

因為我的手緊拽著他的胳臂和胸口。

所有的分裂與破碎全都歸位，拼圖不再四散各處。

這不是我的祈求，只是我的DEAN。

我終於可以乖乖讓他猛拍我的後腦罵我蠢的DEAN。

光芒迸射，可是我不再害怕。

我有DEAN。

倫媽碎碎念

會寫這篇是因為看了一支MV

就我昨天PO的第二支

然後米媽最近一直在說SAM這個角色根本就分裂了

所以我突然之間心疼起這個大傢伙

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衝過頭的結果是跟唯一的家人鬧翻

還好最後終於幡然悔悟

乖乖回到DEAN的懷抱

於是我寫了這篇

就當作是為了第四季可憐的兩兄弟做個註腳吧

啊

漫長的四個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