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家

Beyond Your Control

Jensen 模模糊糊的想著，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他還記得第一季拍攝床戲時，導演按照慣例清了場，那是出於尊重演員。

可是 Jared 不在場。

好吧，那有點奇怪。

因為他們從拍第一集時就形影不離，不管有沒有對手戲，彼此總是儘可能的待在片場，藉著觀摩對方的演出培養默契，同時也互相切磋或討論劇情。

可是那天 Jared 明明前一秒還在訕笑 Jensen 並未刻意健身的肌肉，下一秒就不見了。

也許他那時就該注意到了，但他沒有多想。

因為後來他回到自己拖車裡放鬆自己繃緊的神經時（大家都以為拍床戲是福利其實根本不是只是莫大的壓力），Jared 摸了進來，嘴角還沾滿了糖粉，對著他遞出一根高爾夫球棒，咧著嘴笑說：「嘿，不健身的懶骨頭，你上次忘了在我拖車裡。」

於是他莫名就忘了剛剛跟第一次見面的女演員一起拍親熱戲的壓力，他肩膀上糾結的那一團肌肉，就在 Jared 沾著糖粉的笑臉裡鬆開了。

第二季輪到 Jared 拍床戲時，那大個兒好幾個禮拜前就開始緊張兮兮的健身，全身練出一堆肌肉，就為了上鏡頭好看。其實這點他倒滿佩服 Jared 的，因為他自己並不喜歡健身這樣機械式的運動，他喜歡有意義的運動，例如越野賽車，那可以面對各式地形的挑戰，例如高中時啦啦隊的拋接練舞，那是力與美的結合，例如高爾夫球，那可以邊與好友聊天打屁，邊置身於優美的景色當中邊思考如何將小白球打進洞。

不是無聊的健身器材大對決。

那天 Jared 拍床戲時，Jensen 從頭到尾都窩在自己的拖車裡，眼前擺著下禮拜要拍攝的劇本，手裡下意識的抓過他最愛的甘米熊塞進嘴裡。

可是這一向都能有效安撫自己躁動情緒的二件事都無法令他平靜下來，他依然坐立不安，台詞一個字也沒記住，甘米熊嚐起來完全失去甜味。

直到他發現一盒 Jared 落在他拖車裡的彩虹糖。

平時他是不吃的，因為那甜得嚇死人的糖只有 Jared 那該死的大小孩才愛。

但那天，奇異的只有那甜滋滋的彩虹糖令他的心跳慢慢恢復正常的速度，不再砰砰的像要蹦出他胸口。

結果 Jared 拍完那場戲，直接就衝進他拖車裡，像一陣旋風似的摔進他對面的座椅裡，他的笑容十分奇異，就跟他接下來的動作一樣奇異。

他伸手抹去 Jensen 唇邊的糖粉，放進自己嘴裡舔了舔。

「你吃了我的糖？」他的聲音奇異的低沉。

「呃~~ 我只是嚐嚐看~~ 原來真的是小孩子才愛的口味~~~」Jensen 喃喃的說，感覺有一朵熱氣直接跳上自己的耳尖。

「嗯~~ 所以有個大小孩把我留在這裡的一整盒都吃完了？」Jared 的聲音比彩虹糖還甜膩。

這太詭異了，八成又是 Padalecki 的整人新招。

於是 Jensen 跳起來，大聲的說：「走吧，咱們去喝兩杯慶祝你的健身噩夢結束吧！」

他知道拍床戲的壓力很大，他真的明白。

第三季相安無事的度過了，因為編劇罷工的打斷，劇本裡少了很多東西，他們倆都沒有床戲要拍，所以在片場多了很多戲謔的時刻。

Jared 愛惡搞，而憑著二年多的默契，Jensen 現在可也是箇中好手，以往總要先串好的惡作劇，現在他隨時可以因為 Jared 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接招配合演出，有時甚至還帶頭作怪。

例如那一場隔著天窗的呼喊，Jensen 就福至心靈的喊出：「I love you！」

在 Jared 呆愣著反問的下一刻，他又脫口說出：「I miss your musk！」

這下連 Jared 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吧！

Jensen 很佩服自己在喊出這二句之後，還能接著跟 Jared 對戲，可是 Jared 卻NG連連，搞到導演都要翻臉啦！

看來這一回合可是 Ackles 勝 Padalecki 啦！

但在相安無事中，卻發生了一件微妙的小事。

拍攝 Mystery Spot 時，Jared 給了 Jensen 一個緊緊的擁抱。

不是說他們從前沒有擁抱過，Jared 這傢伙，如果不是他跟他全家都熟到不行的話，鐵定會認為他小時候缺乏溫暖擁抱，從沒看過比他更愛擁抱的人，他常笑說這大個子是抱狂魔，偏偏一雙手臂又嚇死人的長，只要是他想抱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他的魔掌。

當然，頻率最高的受害者就是 Jensen 啦，這也不奇怪，畢竟他們倆相處的時間最長，當然最常被他的擁抱襲擊的人就是 Jensen 自己囉！

可是這一次的擁抱讓 Jensen 全身的細胞瞬間接收到了極為特殊的感受，像是靜電在乾燥的冷冽寒冬中劈啪作響。

那一剎那 Jensen 在他敏感的腦中迅速回想著這三季以來他們在劇中的擁抱，第一季應該都不算真正的擁抱吧，或許 Home 那集裡的算是？第二季季末的擁抱是自己接住這大個兒，他整個癱在自己懷裡，靠自己雙手並以全身的力氣承接他那份量十足的身軀真是可以迅速幫助自己入戲，Jensen 還記得自己當時充滿絕望的無力感，那一聲發自肺腑的『SAM』，真的可以衝破雲霄了！

然而那些都跟這次的擁抱不同。

這次的 Jared 大步的向他走來，緊緊的，不留餘力的使勁箍住他，蓬鬆的捲髮蹭在他臉上，瘦削的臉頰散放熱力的貼住他頸項。

他是那麼用力的將自己的臉貼緊 Jensen 的，以致於 Jensen 都可以感覺到 Jared 的臉頰擠壓到變形的力道。

他的耳朵跟鬢角都被 Jared 的氣息緊緊蹭牢，壓縮到沒有思考的空間，於是他不自覺的睜大了雙眼，愣愣的講著台詞，茫茫然的心底慶幸著自己一向都將台詞背得滾瓜爛熟，就算他被這個擁抱震驚到有如遭受電擊的地步，依然可以脫口而出正確的台詞。

接下來的台詞 Jensen 都是在 Jared 級地震的餘震中度過，天哪，Jared 對著他的眼神彷彿他真的失去過他似的，這傢伙什麼時候演技這麼好了？

Jensen 愣愣的想，我都快要被他感動到哭了，這傢伙~~

然後他開始意識到 Jared 的視線，只要他一回身，那對強力狗狗眼總是會在某處等著他。笑著，溫暖著，戲謔著，古靈精怪著，可是最近越來越常出現另一種眼神，難過？好像沒那麼嚴重，寂寞？也許。

這傢伙會寂寞？

坦白說 Jensen 從沒看過比這傢伙更愛熱鬧的人，天底下最吵的人就是他，一刻都不得安寧。

也許他講話這麼快，話說得這麼多，就是因為他害怕孤獨？

Jensen 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也默默的追著那對狗狗眼。

在他玩心大起時隨著他一起惡作劇，在他開始焦躁不安時拍上他的肩，在他熊抱揉亂他的髮時縮縮頭順著他，在他低潮時陪著他玩吉他英雄（其實他沒那麼愛玩電玩如果不是陪 Jared 自己根本不會想玩）。

直到第三季的最後一幕，那個在他懷裡哭了很久很久才能平靜下來的 Jared 打動了他，就像是之前那瀰漫在空氣中的靜電終於聚集在他們毫無空隙的擁抱裡，竄了進他心裡。

Jensen 心底有一塊糾結莫名的點鬆了下來，靜靜的為 Jared 展開。

他沒辦法讓這個大個子眼裡的寂寞變濃，他得陪著他。

於是他搬去跟 Jared 一起住了。

這本來只是他們倆的私事，但那大嘴巴居然昭告天下？！

好吧，憑他多年的經驗應該知道這只是遲早的事，Jared 有哪件事瞞得住？！

此刻他坐在這裡，瞪著桌上的劇本跟彩虹糖，一切像是兩年前的那一幕重演。

但是有某種很重要的東西不同了。

Jensen 無法具體抓住心底那種感覺，只覺得這次他連那盒 Jared 刻意塞給他的彩虹糖都不想打開。

這一回 Jared 拍的是第四季的床戲，憤怒而絕望的性愛，SAM失去DEAN之後，在酒精與藥物與對方主動勾引的影響之下的性愛。

這回 Jared 不必再刻意健身了，他因為拍電影而增加的雄偉肌肉依然壯碩，在鏡頭前應該很可觀。

Jensen 不想呆坐在這裡，可是卻想不出還有什麼方式排解或找出自己心底那種很重要卻說不清的感覺。

直到拖車的門被衝開，Jared 旋風般的捲了進來，摔進他身邊的座椅裡。

「Jen~~ 下禮拜你的床戲可不可以不拍~~~」

Jensen 瞪大了雙眼看著面色依然微微潮紅的 Jared。

「我沒辦法忍受再一次躲在拖車裡拼命揮高爾夫球桿發洩想直衝進片場抱住你的衝動~~~」Jared 把臉深深的埋進 Jensen 肩頸之間的弧度。

「原來你上次還我高爾夫球桿是這麼回事？！」Jensen 恍然大悟。

「我吃掉了一整櫃的彩虹糖，揮桿揮了上萬次，還偷了你的干貝熊~~~」Jared 喃喃的囈語。

「你~~~」Jensen 不知該說什麼好，因為把他緊緊壓在懷裡同時自己也緊緊壓在他懷裡的 Jared 再次聚集了那股電流，擊打著他的每一處神經。

「我看了劇本，我不要你跟她在車上親熱，Impala 是我們的~~」

「Jay~~~」Jensen 無語，因為那電流越來越強，他無能抵抗。

「I love you~~」Jared 抬高了臉蹭著 Jensen，「I miss your musk~~」

Jensen 心底那股說不出的騷動終於在 Jared 吻上他的雙唇時清楚湧現。

那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