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家

夜

SAM悠悠醒轉，整個避難室裡充斥著自己難聞的汗味，和不知名的氣味混雜著，讓他得強壓著嘔吐的衝動。

透過屋頂的五芒星看向那一小方有限的天空，漆黑一片，連顆星星都沒有，簡直就像是自己的未來，暗無天日。

過了幾秒鐘，SAM勉強咬牙忍住了劇烈的頭痛，試圖抬高身子，活動一下筋骨，卻突然聞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DEAN！

怎麼可能？！

不等到自己的癮頭熬過去，DEAN是不會踏進這裡一步的。

因為DEAN沒辦法看著自己備受煎熬的樣子。

他明白。

他就是知道DEAN。

「醒啦…」DEAN的聲音低低的傳來。

從他被銬在小鐵床上的角度，只能勉強看到DEAN靠坐在他身邊的地上，他看不到DEAN的臉，只能看到DEAN毛刺刺的短髮。

「DEAN…？」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DEAN，難道他又出現幻覺了？！

上次戒斷的時候，他眼前出現過很多很多糟糕至極的幻覺。

媽媽，小時候的自己，黃眼睛的自己，對他死心的哥哥，後者簡直是他棺材上的最後一根釘子。

對自己死心的DEAN。

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他根本沒辦法接受一個不再在乎自己的DEAN！

「不是幻覺，是我…」DEAN還是背靠著小鐵床，動也不動，不肯轉頭看他，卻一如既往的了解他腦袋裡在想什麼。

SAM看了看依然鎖得緊緊的鐵門，不知道DEAN為什麼會坐在這兒。

他是選擇陪著自己，還是怕他掙脫手銬？

SAM搞不清楚，尤其在他腦袋裡像是有把特大號鐵鎚拼命敲著的時候。

但是DEAN聲音裡有著什麼讓他很不喜歡。

從他們開始查這件案子以來，SAM就本能的感覺到哥哥的不對勁。

他不愛吃了，居然把香噴噴的漢堡推開？！

自己一手攬過查案的工作讓他外出獵艷，他居然說沒興趣？！

要不是看在情人節的份上，SAM硬逼著自己想送他個大禮，也不可能放DEAN出去招蜂引蝶！

但是DEAN居然拒絕了？！

在他現身小餐館驅魔之前，其實已經聽到了四騎士之一的老惡魔飢饉對DEAN說的話。

他說DEAN的心已經死了。

不！

SAM可以碎裂天地，搗毀天堂，踹開地獄，也不能讓DEAN的心死去！

因為DEAN的心屬於他。

只屬於他！

「DEAN…」SAM扭過頭，掙扎著想更貼近DEAN。

「SAMMY…」DEAN終於動了動，把他的頭往後仰，輕輕靠到SAM的胸膛邊，「乾脆點，讓我說yes吧…」

那個輕到幾乎聽不到的yes讓SAM強烈的顫抖了一下。

「不！」SAM激烈的掙扎了起來，手銬和鐵床的鐵架摩擦得框鐺作響，在小小的密室裡猛烈的迴盪著，「不！DEAN！」

DEAN向後更深的靠了靠，讓SAM可以瞥見他那疲倦的閉上的眼簾，長長的睫毛都訴說著深及骨髓的倦意。

「反正也沒什麼差別了不是嗎？」DEAN豐潤的嘴唇輕輕的翳動著，下唇還有道鮮紅的小小的傷口，「這樣或那樣，總之最後就是世界末日，end the story…」

沉默。

沉默在他們之間懸宕很久。

DEAN不想說話是因為深深的疲累，和心死。

SAM沒說話是因為找不出能好好表達自己的話語。

所以他選擇了行動。

通常DEAN才是行動的那個。

通常SAM低落而DEAN對他伸出手。

但是DEAN低落時，SAM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SAM盡自己所能，向胸前的DEAN俯近。

直到他的雙手手腕被冰冷的手銬扯到幾乎脫臼，直到他的頸椎即將因為這樣的姿勢斷裂，直到他吻住DEAN。

吻住，吸附住。

因為DEAN是他的生命所懸。

不像他們平常的激情粗礪，也不像平常那樣溫柔敏感。

SAM把自己想說的全都吻了進去。

相依為命。

以此身換彼身。

You jump, I jump。

所有的所有。

一切的一切。

都在這個吻裡面。

他真切的希望DEAN能接收到，一如他們從小到大每一次不足為外人道的默契。

DEAN是靜止的。

SAM從來沒有吻過這樣的DEAN。

DEAN總是躁動的那一個。

不斷的擺弄車子，不斷的調情，不斷的清理槍枝，不斷的換台，不斷的聽重搖滾，不斷的激怒SAM，不斷的口是心非的愛著SAM…

而這個DEAN卻是靜止的。

這讓SAM打從心底寒起來。

吻過這麼多樣的DEAN，DEAN只有那次是靜止的。

下地獄的那次，SAM親手埋葬的那次。

冰冷而絕對靜止，就像SAM當時的心一樣。

「DEAN…」SAM開始在他唇上呢喃著，乞求總是給他回應的哥哥讓他進入他的心。

DEAN從靜止裡抒發出一聲嘆息，低而清晰。

又過了很久，甚至連SAM都要懷疑自己唇上緊貼著的唇是否依然是DEAN的時候，才感受到一點點的回應。

DEAN只是單純的碰了碰他，純潔的像是嬰兒之吻。

SAM振奮的吻住了DEAN，因為他終於願意回應他而怦然心動。

不知覺間，SAM加深了這個吻，就像是，不這樣做就無法表達自己深埋著的恐懼和愛一樣。

也許他吮破了DEAN的唇，或者是DEAN枯竭的心再次為了他而流動。

SAM開始在嘴裡嚐到了鮮甜的血。

美麗而純潔的滋味，讓SAM因對抗癮頭的疲憊身軀注入了一股清泉。

那與他飲惡魔血時截然不同。

惡魔血像是暗黑邪惡的藤蔓，像是液態的火燄，順著他的喉管延燒到全身，逼迫他做出他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DEAN的血，卻像是清冽的甘泉，初嚐並無甚特別，但入喉卻深深的潔淨了他。

即使只是一滴。

一滴DEAN的血。

SAM沉醉中突然發覺DEAN在離開他的吻。

不！

DEAN不能離開他！

SAM張開眼，倏地發現DEAN漂浮在他上方，驚嚇得睜大了他翡翠般的雙眼。

「SAMMY…？」

SAM不曾發現自己有多愛聽到他哥這樣帶著感情的呼喚他，即使只是一點點的疑問和不確定也好，比心死的放棄都好太多。

SAM覺察到新的能量在他周身湧動，不是惡魔血給他的，是DEAN那一滴微小的，鮮甜的血。

「DEAN…」他小心的控制著自己全新的能量，微妙的使DEAN恰巧漂浮在距離自己鼻尖一吋之遙，現在他們像是只隔著一張看不見的毯子，而DEAN，就在他之上。

「DEAN，你不能放棄，」SAM壓抑著興奮的顫慄，深怕DEAN又再次將自己當作是濫用了黑暗勢力，「你的血，你的血給了我全新的力量！瞧！」

DEAN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沒想到SAM總能給自己製造不斷的意外，每當他覺得這個親愛的小弟已經夠麻煩的時候，SAMMY總能製造出更新更大的災難出來。

但是，他的血？！

DEAN並不覺得他能買帳。

雖然Michael老想盡辦法逼他就範，給他當專屬保險套，但他並不覺得自己這身地獄來回過的臭皮囊有什麼不同凡響的地方。

SAM太了解他哥了，所以他不再廢話，只是讓DEAN輕輕的降低到自己依然銬在小鐵床的身體上，兩人緊緊依偎著，像是他們平時最愛的那樣，然後SAM向上再次吻住了DEAN，深深的，依戀的，繾綣的。

這次依然吮破了DEAN的唇，那甘美的血依然流淌到了SAM的舌尖，滲入了他的血脈裡。

溫家人的血，也許是咒詛，但同時也是救贖。

這次DEAN不再猶豫的回吻了他，SAM幾乎可以聽見心臟再次在他哥胸口跳動起來的聲音。

也許不那麼生氣蓬勃，但這是DEAN，願意為了他再次面對世界的DEAN。

吻了很久，直到SAM不再嚐到DEAN唇上的血之後很久，SAM才微微退開了這個吻。

等著DEAN睜開眼睛，等著DEAN對他再次微笑。

但是DEAN張開眼睛第一個反應卻是一聲低低的驚呼。

「SAMMY…我們…」DEAN轉了轉眼珠，眨了眨他瞪得大大的雙眼，「我們漂浮在半空中…」

這下SAM才發現，他，和DEAN，和他仍然被牢牢銬著的小鐵床，都一起浮在了這斗室的半空中，載浮載沉。

SAM笑了，不是因為他全新的能量，而是因為發覺DEAN的手終於重新回到他身上，抱著他。

「只要有你在，DEAN…」SAM深深的看進DEAN的眼裡，深深的發自肺腑的說。

DEAN不再說話，這次他用了行動來回應，雖然他們溫家兄弟的命運，依然像窗外的天空一樣黯淡，依然像現在這樣，漂浮在未知的空中…

虎年來啦~

希望溫家兄弟跟大家一起虎年行大運

Team Free Will~ GOGOGO~~